死亡
那是个阴天，老人去世了。
他安静地躺在那儿，如同一片秋叶般静美。
就像在这之前的，几千个日日夜夜一样——
安静，祥和。
日头，在高而远的云层里浮动，只是若有若无地洒着一层浅浅的光。
这种光穿透他的房子的屋顶到达他的脸庞，填满了他所有的沟壑，让他额头后面的花白头发，也显出几缕金线来。
他看起来，好像不过是睡着。
人们，陆陆续续地来了，围满他的床边，几乎快要将那层淡金光遮挡。
他还是那样躺着，双手放于胸前，右手搭着左手。
男孩进来后看到的都是人们的背影。
他们有——短头发的蓝裙子女孩……系围裙的妇人……驼背的银发老奶奶……腰围很粗的中年男人……各色各样，静静地围在他床前。
以至于男孩没法看见老人脸上笼罩的淡金光。
男孩穿着牛仔背带裤，拿来一把非常长的椅子，以及一桶，满满的一桶金色颜料。
人们静默地围着，围着。
他爬上梯子，开始在最最西边的角落里，画下第一片叶子。
在这里他可以看见老人的样子了。
人们的脸孔都模糊，但他的脸上笼罩一层淡金光。
每一片叶子都不同，它们有漂亮的形状和颜色。
男孩涂到屋顶的一半时，最最西边的第一片叶子悄无声息地落下。
于是人们开始陆续地离开，从那个中年男人开始，直到那个短发女孩子。
最后只剩下男孩。
他默默地搬动着梯子，渐渐将整片整片的屋顶画满金黄叶片。
老人安详地睡着。
男孩画满最最东边的角落之后，提着空了的颜料桶爬下梯子。摇晃的空桶边沿沾染着漂亮的金黄。
他也离开了，带走了空桶与梯子。
最后房子里又回到早晨的模样——安静祥和。
老人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淡金光。
几千里的上空，那轮太阳移至西方最低处，终于不再受云层的限制而大放异彩，半面天空的诡橘艳丽。
而老人的房子里仍和早晨一样。
金黄的树叶落满他的床边，落满他洁白的被褥。
落在他耳边一缕金线旁。
这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安静祥和，脸上笼罩一层淡淡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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