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水远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报刊亭

他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展板,不得不承认这块板子已经这样很多年了,也许它根本不会坍塌。

 

离开报刊亭的狐狸行走着,他咪着眼,像喝醉般笑着。他的头顶是人们,是昏沉梦着的人们;他的头顶是灯火,是万家灯火!

 

狐狸和往常一样在清晨5点55分把报刊亭的门打开,坐上了那把旧兮兮的椅子。

狐狸已经是只老狐狸了,他年轻的时候拥有一身像晚霞一样美的毛皮,现在,如果你仔细看并想象,也许能够看到他从前漂亮的样子。而报刊亭也站在屋霓小区里有些年头了,四周的玻璃粘着油污,被调皮的小孩涂抹得乱七八糟。总之,报刊亭几乎和狐狸一样老,已经没有什么人太去注意它们,也没有人会提出像“为什么报刊亭的老板是一只狐狸”这样可笑的问题。

5点55分的屋霓小区还处在宁静状态,狐狸老板遵守着这样的气氛,沉默地整理亭子里乱糟糟的杂志——不知为什么,经过短短一夜后,这些滑腻腻的纸张好像都变换了位置,并且在清晨散发着懒洋洋的气息。

他抬头看了眼对面的电子钟,很好,正好6点整。一辆脏兮兮的面包车从小区的绿化带那头慢慢驶来,经过报刊亭时加速,到路的另一头时已经很快了。与它擦肩而过的是一位分辨不出性别的老人,穿着抢眼的荧光绿衣服,表情默然地推着一辆垃圾车,上头斜插着一把大扫帚。

每天早晨都是这样。

狐狸终于把一摞疲软无力的杂志重新归好位置,他于是开始泡一杯茶——能泡一整天的茶。

 

屋霓小区是从一种机器的轰鸣声中醒过来的,一种悄无声息侵占人耳朵的声音,当然,也只有狐狸能分辨这种轰鸣。接着,外面和里面的其他声音也相继出现——隔壁建出来的几十层高的大楼套着绿色的外套,起重机晃着长胳膊靠近它、那个满脸漠然的清洁工大约是开始打扫马路了,节奏不快不慢、一户人家的伙食一定好,一大早就打响厨房战争、一只精瘦的狗突然吠起来,叫声荡开涟漪,最终以一只懒洋洋的狗的嗷叫收尾……

送报员急匆匆地赶来,把一打报刊甩在亭子开口向外延伸的展板上,正好把昨天报纸上一位总统大面积的脸压得结结实实。狐狸赶紧伸出短短胖胖的手臂把新的报纸杂志抱进来,免得脆弱的展板承受太大压力而倒塌。还没来得及对送报员说声谢谢,那个挂着黑眼圈的大男孩就又急匆匆地走了。这么久以来,狐狸一直在找机会和他道谢,他知道总有一天这个年轻的小伙子不会再来给他送报纸,就像他之前的很多个年轻人一样。

这之后,小区里又热闹了一点,水果店和理发店也已经拉开卷帘门,两个老板娘打了个照面,开始了新的一天喋喋不休的闲聊。她们的丈夫一个满面倦容地被打发去开车拉批发水果,一个光着膀子被拉进店里待空调打凉后套上老头汗衫瘫坐在收银台后睡回笼觉。

狐狸迎来了他今天的第一个顾客——一个挺着大肚子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把大扇子扑打着他的肚子,熟练地挑出一份报纸,丢给狐狸几个硬币后倚着摇摇欲坠的展板大幅度地翻看报纸。

“哎,老包,请别再靠着这块板子了,它就是被你靠坏的!”狐狸看不下去了。

老包——那个大肚子男人的眼睛扫了好一会儿国际政治版块,才轻描淡写地抬头看了一眼狐狸,看到狐狸有些不高兴了,终于撑了把身子,起开了。在他晃晃悠悠地离开之前,还艰难地缩起大肚子凑近狐狸:“你呀,就是脾气太好了……”

老包走了没几步,一对骑在摩托上的青年男女停在他面前问路,几个人说了一大通,老包手挥着大扇子,往这个方向一指又往那个方向一划,笑眯眯地看着摩托车快速开走了。

狐狸在他的亭子里撇了撇嘴。

 

这么一来,天色也亮了起来,鸟儿开始早晨的鸣叫。又有几个人来买报纸和彩票。狐狸已经养成了不看钱看人的习惯。硬币丢在铁盒子里当啷响,而狐狸就喜欢看看这些来来往往的人类。这时候,他们大多穿着运动服或睡衣,手里提着刚买到的早餐,脸上没有戴着各种各样的面具。

一个穿紧身衣的晨跑者目不斜视地从亭子前跑过,他跑得那样一丝不苟,脸上的汗平均跑十步擦一下。狐狸的目光追随着他到路的拐弯角戛然而止,狐狸从来没有见过晨跑者不在晨跑时的样子。

早早上班的人们风尘仆仆地去赶地铁、公交车,或是披上五颜六色的防晒服骑电动车,或是踩着油门赶在早高峰前。

狐狸记得他见过一个女人,瘦弱得有些干瘪的样子,穿一件水红色的防晒服骑电动车,早晨太阳没有升起时出发,晚上太阳落山后回家。狐狸有些为她的防晒服感到难过。

同样早起的还有学生,狐狸往一个个路过的车窗里张望,总能够看见一个男孩狼吞虎咽地使劲吞早餐、一个女孩四仰八叉躺在后座昏睡,还有许多孩子举着书念念有词。

睁大了眼睛往外张望的往往是小学生或者幼儿园的孩子。他们要比前一批学生晚一点,这时候正也是上班族出门的高峰阶段。狐狸捧着茶杯看一辆辆车子咬着尾巴经过,等待喧哗慢慢平静下来。

九点一过,鸟儿的合唱在突然相对安静下来的小区里变得嚣张。狐狸能听到报刊亭后面一幢楼的某个阳台里传来属于家养鸟的热切嘹亮的叫声。而与此同时,另一个方向的阳台里传来宠物狗的嚎叫声,哀怨凄厉,尾音拖得长长的,听起来像是大型犬。

小区里的流浪狗则自由得多,它们个个精瘦,随意地迈着长腿在各个角落游荡,有比小孩子还要强的躲避车辆技能。有时候狐狸觉得这几只流浪犬的眼神表达出的,更像是一个复杂的灵魂。但狐狸无法与他们交谈,毕竟语言不通,学会人类的话已经耗费了狐狸大半辈子。

除去早晨,上午的生意一直不太好。狐狸一共把茶泡了五遍,翻完了所有今天送来的报纸和杂志。其中他花在一份有趣的杂志上的时间尤其多,他先是反复看一篇短篇小说,然后撑着脑袋一面看一个工人修理草坪一面思考小说里那个男人的妻子到底去了哪里。接着他盯着一副无趣的画很久,还是没有看出它隐藏的奥妙。最后是一个填字游戏——聪明的设计者——狐狸耸动着他的黑鼻子闻好闻的青草汁味,心情十分好,即使他还是花了半个小时来解这个游戏。在这期间,路过亭子的有两辆快递车、一个背着绕成圈的长管的工人、一辆收废品的三轮车、一对恩爱的老夫妻、一个推婴儿车的年轻母亲……

 

太阳移到人们的头顶。

报刊亭里呼呼摇头吹风的风扇显得可贵起来。狐狸同样可以听见,一种新的轰鸣声渐渐占领屋霓小区,这回确认无误,是空调的风扇。

随着太阳的渐渐毒辣,小区开始进入白天最安静的时段。鸟儿们终于歇下来,宠物犬早已经没力气呼唤,而旁边未建完的大楼也暂停了工作。像是夏天的底噪,轰鸣声尽职尽责地铺在空气里,没有一丝风的空气。

狐狸可以想象在那些楼房里,小宝宝们被哄着闭上眼睛坠入梦乡,于是他竟然也昏昏欲睡起来,是这风扇太过柔情。

一个穿校服的女高中生跌跌撞撞地跑来,狐狸看不清她脸上亮晶晶的是什么。那孩子,狐狸见过,在无数个过去的今天。只是现在,她似乎没有埋头在同样空调轰鸣的教室,而是跌坐在狐狸报刊亭前的小木凳上。她喘着气拿起那本狐狸刚刚花了太多时间的杂志,目光游离了一会儿,然后专心致志地读了起来。狐狸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睡着,他想提醒那个高中生不要靠在可怜的展板上了,可是他迷糊得连嘴巴都张不开,他只是想着:这个高中生可能会比他花更多的时间来看这一本书……

 

狐狸醒来时瞄了一眼电子钟,两点三刻,他睡得够久。渐渐的他的感官才跟着复苏过来,毕竟他是只老狐狸了。蝉鸣喧闹着,好像是这个夏天第一回出现,还并不太张狂。狐狸努着嘴屏息听着,旁边大楼有松动的迹象,一只漂亮的流浪猫轻盈跃过矮树丛,一户人家光秃秃的窗洞里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屋霓小区就快要第二次苏醒。

就在这时,狐狸想去泡他的第六杯茶时,他才想起那个女高中生。他对自己的健忘吃了一惊,伸长脖子去看:她不知何时趴在展板上睡着了,杂志翻到那篇小说就停滞不前,那几页滑腻腻的纸在摇头风扇的鼓动下蠢蠢欲动,想着翻过身去。狐狸呆了好一会儿,他在想要不要提醒她不要把可怜的展板压坏了,然而他其实又什么都没有想。

狐狸泡完茶回来,呆呆地盯着那个女孩,这也许是他一天里面看得最久的一个人类,其余的人类都匆匆略过。狐狸不大记得她的脸庞(似乎是他看得越仔细,那张睡着的脸就越模糊),他记得的是一种气氛。女孩的脸上沾满晶莹的汗水,碎头发有几缕缠绵着粘在她的鬓角,有几缕像是蒲公英的种子,在风扇的抚摸下慢悠悠地浮动。在屋霓小区将要醒来的那一小段夏日午后,宁静在苏醒前的浮躁中被烘托出珍贵,女高中生的全身被汗濡湿,她的背脊像远山,缓慢而坚定地起伏。

狐狸记得她睡了一整个下午。

 

很快小区里迎来最热闹的开始。

老年人们结束了午睡,等空气里游动第一缕清风,就纷纷握着蒲扇,或是带着孙儿来树下乘凉闲聊。年轻的妈妈们也推着她们的宝贝晚一些到来。

他们喜欢来报刊亭这里,这儿有一棵最大的树,还有一溜可以坐的石凳子。

老太太们哎哟哎哟地扭着脸庞坐到石凳上,笑着抱怨被太阳晒烫的凳子,又顺势对着婴儿车里刚醒的宝宝做起鬼脸。每个孩子不厌其烦地对着那些从手背后面突然出现的布满皱纹的脸笑,笑声咯咯咯,可以驱散炎热。家长们同样对这重复的把戏乐此不疲。

更多的时间,其实是大人们的交谈。老人大多操着本地的方言,另一边妈妈们说脆生生的普通话偶尔夹杂各自的方言。妈妈们聊工作聊家人聊身材,最多的是聊育儿经,互相夸奖着对方。有一个留中短直发的矮个妈妈,脸是标准的一个圆,她放开一直抓着婴儿车的手掐住圆滚滚的腰对同伴左扭右扭,爽朗地哈哈大笑。

老人们好像全都互相认识,并且认识许许多多不在场的老人。他们互相询问着,聊从前的事和现在的子女。

一个老太太住在车库,手里总是夹着烟,她每天去便利店买三根火腿肠,拆了包装分给三只流浪狗吃。

有三个戴眼镜的老头子喜欢凑近报刊亭聊天,针对那天的报纸展开话题。今天他们看到睡熟的女高中生,都默默换了一个地方。

从绿化带那头传来不同寻常的声音,聊天的声音不约而同地低下来。一个骑着电动车的中年男人慢慢地驶过来,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他的母亲,老太太激动地讲述着,后来变成淌着眼泪大骂。男子尴尬地回头回应,说了几句后加速离开了。老人朝人群处看了一眼,拿手心擦着眼泪走了。

闲聊的人群安静了一会又重新返回话题。有一个老太太无不同情地说人老了还是要有个自己的住处,她的伙伴附和着。

小孩子们却一点不受外界影响,小一点的只睁大了眼睛打量世界,大一点可以走的就凑在一起胡闹。

 

四点后一个大约五十几岁的单身汉出现了。人们都认识他,都叫他单身汉。他总穿一身旧的军绿色衣服,骂骂咧咧的声音几乎传遍屋霓小区,永远在抱怨什么。狐狸不知道他以什么为生,只知道他有一小块菜地,视之如珍宝,谁碰一下都不行,为此已生过许多事端。

他像往常一样吊儿郎当地走过来,黝黑布满深纹的脸上带着不善的表情。

坐在一边带着眼镜的三个老头噤了声,不满地不去看单身汉。

而单身汉径直走到亭子前掏钱买福利彩票,看到了歪着身子睡着的女孩没说什么,也没有把钱重重地砸进铁盒里。

“积点福嘛!”他每次买彩票都这么说一句,然后嫌恶地翻翻报纸和杂志,嗤一声就走了。

另外一个固定买彩票的是一个双腿残疾的秃顶中年男子。他每天开着残疾人专用的车来到亭边,熟练地撑着双拐,把身子连同双拐往展板上一搁,就开始很熟稔地和狐狸聊天。

人们总说狐狸脾气很好。

 

五点不到,闲聊的人群散得差不多了,厨房里传来充满香气的声音。这时候小区里孩子多了起来。

一个幼儿园模样的小男孩赖在路中间不肯挪,哭丧着脸耍赖。从后面走来一个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和背着书包的奶奶。耍赖男孩的妈妈指着那个小学生模样的男孩对儿子教育:“看到那个哥哥没有,人家那么乖,你看你……”而小男孩只扑闪着带泪珠的眼睛直盯着“哥哥”中的零食。“哥哥”带着小骄傲挺着胸脯快快走过了。小男孩愣了一会儿又要哭,他的妈妈作势要走。

五点一过,更多的学生与下班的人群涌进了小区里。坐公交的学生随着公交的到来而一批批走来,他们有说有笑地讲着作业。也有男女朋友模样的男生女生沉默着一前一后地走。

有一个胖滚滚的小男孩斜刺里冲到报刊亭前,他跟狐狸很熟了,开口就兴冲冲地问:

“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今天!”

狐狸温和地问他:“你要什么样的有趣的事?”

“嗯!就是比如说草丛里发现新的物种交给警察局啦!有小偷想偷东西被勇敢的叔叔抓住啦!有人想跳楼但是有温暖的大姐姐把他劝下来啦……之类的。”小男孩瞪着小小圆圆的眼睛,他每天回家前都要来问狐狸有没有发生什么惊心动魄的大事。

“没有哦。”狐狸每天都这么回答。

“啊……”他然后失望地叹一口气,随手找着漫画书。

“贝贝!”他妈妈工作回来了,兴高采烈地叫小男孩回家吃饭。

“那你明天帮我看着,有什么好玩的事!”他临走前又不忘叮嘱着。

“好”狐狸笑眯眯地答应。

 

西边天空的云彩在大朵大朵地绽放,绚丽无比,看来明天又是个晴朗的日子。

已经有吃过早晚饭的人们——大多是老年人——穿宽松的衣服出来散步了。几个敦实的老阿姨招呼着准备去小区不远的广场跳舞,她们都穿大摆的丝绸裤子,上面开着此时天空中云朵一样的花。

再晚一点时,散步的人更多一些,上小学的孩子也跟了出来。有个扎马尾的女孩子大约四五年级,骄傲地告诉爸爸妈妈她觉得她们班里都是男生怕女生。一边一个爸爸带着他的儿子在学打羽毛球,不断地弯腰去捡那个刁钻飞来的球。

报刊亭对面摆上了一个小冰柜,边上恰好立着盏路灯,幽白的灯照着这个冰棍摊。摊主抄着拖鞋玩手机。

很快,等散步的人们回来,这个小摊前就围满了人。

也有人笑着赊账:“哎哟不好意思,我出来又没带钱……你说这硬币在口袋里丁零当啷的……下次一起给你!”

摊主也不在意,反而喜欢这样的“常客”,笑着打趣,一边递给那人一个冒着凉爽气息的冰棍。

 

晚上的时间总是飞快。狐狸听到后面那幢楼里传来的笛子声已经练熟了一首曲子。

散步的人和跳舞的人都渐渐回家,报刊亭前陆续经过一个把自行车骑得飞快的学生、一对骑三轮的老夫妻、一个开玩具车的男孩、几辆车子、一个行色匆匆的女人……然后慢慢安静下来。

月色明亮如水,照在摊开报纸的展板上。冰棍摊早抬了回去。屋霓小区过一会儿就要进入梦乡。

此刻,只是远远地传来狗的呜咽声、一个女人尖利地骂着孩子“给我跪下!”、几个喝醉了酒的男人互相搀扶着又侃了半天、小孩子“哇”地大哭起来……其余是越来越安静地空气,以及更加幽静的灯光铺在地上闪烁着树影重重。

月光烧焦狐狸的胡须,他感到自己又老了一天。

在目送一辆不知装着什么心脏的车子划破寂静,寂静又在它身后自动合拢之后,狐狸决定收摊了。

他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展板,不得不承认这块板子已经这样很多年了,也许它根本不会坍塌。再一次整理好那些滑腻腻的纸张并记住它们的位置后,狐狸准备关上报刊亭的门离开。

他突然发现那本他看了很久的杂志附送一本小册子,翻开来一片空白。狐狸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秃头铅笔,酝酿了一会儿,才歪歪扭扭地写下字来。

快写完时,他听见外头那棵大树上传来猫头鹰的嘲笑声:

“老狐狸,你这写的什么狗屁不通的玩意儿!你可不是这样肤浅无聊的!”

狐狸想了一会儿,欣然笑了,喃喃地对猫头鹰说:“您可真算是了解我了!”说着,就又掏出半块脏兮兮的橡皮将刚刚写过的字迹尽数擦掉,把小册子塞回杂志里了。

 

女高中生后来买下了那本杂志。

她在空白的小册子里一笔一划地写着:

又是一模一样的一天。没有什么有趣的惊心动魄的事情发生。偶尔休息一下吧,那也没有什么关系。可是既然活着,那么永远处于属于你的时代,休息过后,依然出现了新的生活等待你投身。你想醒吗?先醉倒在这杯醇酒里吧!然后偶尔清醒一小会,打量一下自己和世界,睡一觉后又灌入生活的美酒,继续嬉笑讪骂着沉浮。就这样醉倒后醒来又醉倒,到头来组成一个波澜壮阔的剧本,每一个镜头都绚烂。你就不要……

……

又过了很久,女高中生也长大了,她想了很久,然后把那些字迹擦去——一本空白的小册子。

 

离开报刊亭的狐狸行走着,他咪着眼,像喝醉般笑着。他的头顶是人们,是昏沉梦着的人们;他的头顶是灯火,是万家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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